古詩英譯,由來己久。據《論中國古詩的英譯》一文的作者傅浩指出,中國古詩的英譯,可追溯到兩百年前。他列舉了好些西方漢學家翻譯古詩的先例,並簡略地評述了他們的譯作的優劣。他提到理雅各(James Legge),翟理斯(Herbert A. Giles),龐德(Ezra Pound),韋利(Arthur Walley)等著名人物,以及他們發表過的譯作。在經過一番探討議論之後,傅浩斷然地下了結論:「一直以來,問題與成就,似乎總是並存著的。」這隱約地說明了古詩英譯之難。
譯詩過程中,必然遭遇到措辭、句法、韻律、體式與典故等方面的困難。怎樣闖關,如何披荊斬棘,完全取決於譯者個人的修養與膽識。我讀過龔景浩所寫的《譯詞的思索》,我贊同他的譯詩的主張,那就是:「用現化人的口氣,用現代人所熟悉的、經過提煉的英語口語節奏,來譯中國古詩。」這個主張,幫助我闖過了重重難關。我讀過賓納(Witter Bynner)英譯的《唐詩三百首》。從這些翻譯的詩篇中,我體驗到一些譯詩的要點,譬如對原詩的徹底了解,譯詩的表達體式與措辭,以及對原詩中典故的處理等等。我發現,在古詩英譯過程中,最大的困難與障礙,乃中西文化背景之根本差異。這是任何翻譯工作者所面臨的嚴重困難與考驗。
在一段不算太長的時間內,我斷斷續續地譯了三十八首古詩,其中有漢朝的,唐朝的,宋朝的,清朝的與近代的,大都以絕句為選擇對象。我在翻譯這些小詩時,堅持譯詩要押韻。勉強的押韻,很可能歪曲原詩。許淵沖教授因此受到批評。但我志在嘗試,沒有甚麼包袱負累,頗覺自在。作為絕句的古詩,其特色為簡練。然而我的譯詩卻顯得冗長,累贅,拖泥帶水,不太像詩。唯一可以用來為自己辯護的是,中英語法結構根本不同,英譯比漢文原文要冗長許多,乃是無可避免的事。至於譯詩不像詩,譯詩沒有詩意,那就必須歸咎於譯者的低能了。
作者簡介
曾希邦,新加坡人,1924年出生。受中等教育。歷任新加坡《南洋商報》、《星洲日報》、聯合早報》編輯。著有《黑白集》、《藍蝴蝶》、《沙壺》、《消磨在戲院裏》、《浪淘沙》等文集。退休後,寫了一個舞台劇《夕陽無限好》,並在外地雜誌上發表了一些短篇。翻譯作品有《鄭板橋家書》、《和摩利在一起》。 |